第三章 1997年5月24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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优希在镜子里反反复复地端详着自己的身姿。优希今天穿一身茶褐色的长裤套装。她是为了隐藏内心的兴奋和不安,才选择了这套看起来既沉着又镇静的衣服的。可是,新绿季节穿这种衣服,多少让人感到心情沉重。
今天化妆比平时浓得多,即便如此也比同龄女性外出时化的妆淡,而且什么首饰都没戴。首饰之类的东西,优希本来就没有。香水是要用的。不只是为了遮掩来苏水的味道,优希对自己的体臭也很介意,所以包里总是装着香水。今天她用的是一瓶新打开的蔷薇花香型的香水。她用粉扑儿沾掉鼻尖上的汗,抬起左腕看了看手表。时间是下午5点45分。
优希看完表,不由的用右手摸了摸左手的手腕。被袖子遮住的手腕,当然已经没有绷带了,伤疤也看不清了,然而,她总是觉得伤口刚刚结成疮痴,刺痒痒的。他们为什么要出现呢?优希在心里上百回、上千回地问着。
见到笙一郎以后,她害怕重新忆起过去的梦魇,于是控制住自己的感情,把精力全部集中在工作上,装作不认识笙一郎。好不容易维持住了心理上的平衡。
可是,那个长得像梁平的人物的出现,把她心理上的平衡打破了。她心烦意乱,想忘,忘不掉;想通过拼命工作忘掉,精力又集中不起来。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梁平,也许就轻松了。如果是认错人了呢,也就安心了。可是,如果真是梁平呢?……最后,她决定不再东想西想,打电话坦率地告诉了笙一郎。
几天以后,笙一郎回话了:“是梁平!”听了这话,优希心里顿时感到无限的空虚。
优希心里那个控制着感情的电闸早已处于关闭状态。不是优希有意识地关闭的,而是抗不住强大的电流,自动掉了闸。过于沉重的现实压断了连接感情的回路。
“除了见面,别无选择。三个人一起。”优希的心,恰如下面不知埋藏着多少东西的连绵起伏的大沙漠。她别无选择地接受了笙一郎的建议。
是的,别无选择。明知道梁平就在身边却不去见他,是无法做到的。可是,好可怕。
如果只跟梁平见面,优希觉得自己还能控制自己。可是,三个人一起见面,优希总觉得自己底气不足,说白了,是缺乏追溯过去的勇气。17年前,三个人一直在一起来着。因为三个人在一起,才有了那些令人不堪回首的日子……
那时候,三个人形影不离。那件事,也是三个人一起干的……
优希对自己想起那件事仍然如此的镇定感到吃惊。于是,她把自己心里想的话小声说了出来:“我们三个人,干了那件事。”
优希心里一点儿都没乱。言语构成的意象掩盖了她的意识。言语是通过声音表现出来的,“那件事”只不过是一个意象模糊的声音。也许不要紧的。我能这样镇定自若,肯定平安无事……优希不想破坏了现在的心境,她小心地离开洗手间,尽量减小身体摆动的幅度,穿过铺着地毯的大厅,回到休息室。
这是川崎站东口的一家饭店的小休息室,最多能坐15个人。客人可以在这里叫一份饮料,边喝边休息。优希来得早,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。桌子上放着一杯橙汁,杯子里的冰块已经开始溶化。
窗外,正是下班的高峰时间,堵车了。虽然是阴天,但街上的混沌状态不只是天气的缘故。空气里的灰尘,汽车排出的废气,在窗户内侧都能感觉出来。一瞬间优希想起了17年前在灵峰顶上闻到的那春风的清香。
那是离天最近的地方。远方的乌云里出现了没有雷声的闪电,头顶上就是太阳。
现在呢,正相反,在碗底似的地方,连气都喘不上来,勉勉强强地活了一天又一天。从遥远的地方来到这里,活了这么长时间了。想到这里优希连忙闭上眼睛,把过去的事情推回去,再这样想下去,会说出声音来的。
18年前初次见面的日子是5月24日,把重逢的日子定在这一天,他们俩说是因为这一天工作腾得出手来。其实,定哪一天都一样,优希没说什么也就同意了。
6点了。从优希的位置上可以看得见的饭店的大门开了,肩并肩地走进两位男士。高个子、长头发的那位,优希在一个月以前跟他相会过。个子较矮,透过灰色西装也能看出发达的肌肉,留着板寸的那位,17年没见过面了。
优希从椅子上站起来,迎上前去。两位男士走到优希面前站住了。优希想从他们的脸上寻找少年时代的面影的时候,忽然觉得不妥,赶紧控制住自己的感情,关闭了回忆的闸门。
“让你久等了。”穿着漂亮的藏蓝色西装的笙一郎转身介绍说,“这是梁平。”
优希盯着眼前的梁平,尽量避免着追忆他少年时代的影像:“好久不见了。”
梁平微微点了点头,用有些沙哑的声音答道:“好久不见。”笙一郎看着优希和梁平说:“咱们坐下谈怎么样?”
两位男士看着优希在他们对面坐下以后才落座。大家坐定之后是短暂的沉默。
“我抽支烟,不介意吧?”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沉默,笙一郎把香烟掏了出来,“17年啦,能这样在一起见面,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啊。不过,17年后再会的地方,我看有点儿不大合拍。”他边说边把廉价的椅子弄得嘎吱嘎吱乱响。优希和梁平同时苦笑了一下,都没做声。
笙一郎点着烟,接着说:“我的事务所在品川,梁平的工作单位在横滨,你的医院在川崎。三点一线,你在中间,我和梁平一南一北,好像是事先商定好了的。”
他吐了一口烟,停顿了一下,看着优希说:“所以说呢,在川崎见面最合适。只是没找个更好的饭店,真对不起。”
优希摇摇头说:“看你说的,这里离医院近,可帮了我的大忙了。你们俩特意跑这么远来看我,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。”
“我这里没问题。我的事务所有一个又年轻又优秀的律师负责照看。”笙一郎微笑着说。
“我这里也没问题。”梁平也爽快地说。
笙一郎指着梁平对优希说:“你觉得这小子变了没有?”
优希依然控制着自己的感情,她看了梁平一眼:“还是当时那个样子。那天在医院里撞见时,让我大吃一惊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梁平说,他眯缝起眼睛看着优希,“一点儿都没变,那天真把我吓了一跳。”
优希被梁平看得有点儿心慌:“净瞎说。”然后突然用开玩笑的口吻说,“怎么变成老太太了?那时你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吧。女人哪,在年龄上就是吃亏。男人呢,年龄越大,越有派头。女人真可怜。”
“说什么呢?你可是漂亮多了。见到你时真的让人大吃一惊,是不是梁平?”
梁平点头。
“行啦行啦,我自己心里明白,说话就三十的人了。”优希说。
“真的漂亮多了。”梁平认真地说。
优希一下子没找到合适的词语对付他们。
“一位思想家说过,”笙一郎接着梁平的话茬儿说,“女人的美丽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加的。一位哲学家补充说,但是,只有爱她的人才能看到这一点。”
优希好不容易才找到合适的词语,她笑着说:“别说这些叫人下不来台的话了。”
笙一郎哈哈一笑:“好,不管怎么说得先叫几份饮料吧。”
女服务员劝优希再换一杯,商量来商量去,要了三杯咖啡。
“不愧是当律师的,”优希用钦佩的口吻说,说完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,又特意揶揄了笙一郎两句,“嘴巴好使,话题不断,真是又果断又利索。”
笙一郎点燃第三支烟:“要是没有我这滑稽表演,还不得冷场啊?”
“不过,你是比以前爱说了。”
“我?”
“怎么说呢,先开口的一般总是……”优希差点儿说出“长颈鹿”,赶紧改口说,“总是有泽君。你呢,总是在后来抓住问题的核心,冷静地分析目前的情况,然后慢吞吞地说出自己的意见。你是这种类型的人吧?”
笙一郎抬头吐了一口烟:“以前哪,那是没有首先发表意见的能力,老是担心别人不会接受自己的意见,所以不敢说。保持沉默慢慢掌握情况呢,可以说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。”
“就是说你现在已经是大人物了,用不着自我保护了是吧?”
“同样是自我保护。在那个不说话吃不上饭的世界里混事儿嘛。装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,装腔作势地先声夺人,才能保护自己呀。”
咖啡端上来,谈话一时中断了。服务员刚一走,笙一郎就惊讶地说:“这儿的咖啡也这么淡哪!”说完自己先笑了。笑完之后换了一种口吻说,“话说回来,医院那边儿请假没问题吗?工作那么忙,请假够难的吧?”
“今天是白班,没问题。你那边不也一样嘛。股东总会马上就要召开了,忙得够呛吧?聪志又傻乎乎地不懂事……”
“股东总会对策如果不能早点儿拿出来,是没有资格搞企业法的。为了锻炼聪志君的业务能力,我经常让他去参加研讨会什么的。”
优希没有告诉聪志她早就认识笙一郎。笙一郎也不想让聪志对自己产生什么拉关系之类的误解,赞成优希的做法。对于优希来说,这样做还有别的理由。如果告诉聪志自己跟笙一郎早就认识,那么聪志一定会问是在哪儿认识的。优希住过院的事,聪志只知道是因为哮喘病。关于双海儿童医院以及后来的一切,优希想一直瞒着聪志。
优希想换个话题。看见梁平在那里把拳头攥紧又松开的样子,问道:“你这当警察的也不容易抽出时间来吧?听说你是刑警,肯定很忙。”
梁平攥上拳头,摇摇头说:“我这儿没事儿,案件已经告一段落,没问题的。”“听小儿科的护士说,欺负小淳一的犯人,是你抓到的。”
“是我们头儿抓到的。”梁平对这个话题好像有些厌倦,很平淡地说。忽然又抬起头来问道,“那孩子怎么样了?”
优希点点头:“小儿精神病专家来了,已经开始用心理辅导疗法和家庭关怀疗法并行的方法治疗。外伤治好以后准备转院。总之,这孩子心里有气能发泄出来,周围的人们也能理解他,现在好多了。多亏了你。”
“这种精神创伤,不是那么容易痊愈的。”梁平低着头说。
“可能吧。不过……”优希说着话下意识地把右手放在了左腕上,突然觉得奇痒无比,赶紧把右手拿开,“对了,你们俩的工作都是很了不起的工作。”优希用钦佩的口吻说。
笙一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:“话可不能这么说。”
优希轻轻摇摇头:“我就没法跟你们相比了。是人就能干的工作,我呢,还乐在其中。”
梁平也不赞成优希的说法:“我那工作再平凡不过了。”
笙一郎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:“不不不,你们俩的工作都是很了不起的。当然,也许说不上是什么非常特殊的工作单位。不过,你在医院里的工作态度,我去看我母亲时亲眼见到过。梁平的情况呢,我虽然没亲眼见过,但可以肯定地说,你们俩都很努力,甚至可以说是过分努力,一对儿实干家!”
优希和梁平谁都没搭茬儿,端着咖啡在那里似喝未喝地做样子。
笙一郎发现气氛不对,马上换了话题。他啪地拍了拍手:“好不容易见了面,在这种地方呆着,好像是几个生活无着落的流浪者似的。走!咱们去俯视人间,奢侈一回。”他请优希和梁平吃晚饭。
三人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附近繁华区最高的一座大楼里。笙一郎已经在顶楼餐厅定好了单间。
在电梯里,三人一直都在聊天儿,但究竟聊了些什么,优希一句也没记住,因为她都是随声附和。她害怕回忆起跟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的往事。
笙一郎预定的是顶楼一角的一家日本式料理店的单间。气氛沉静的日式房间里,摆放着紫色的葛蒲花,艳丽夺目。优希不由地把脸凑上去闻了闻,没闻到香味儿。视线一转移,连花儿是什么颜色的都忘记了。笙一郎把窗户打开了。川崎港的夜景历历在目。
“我们也能到这么高级的料理店里吃上一顿了……”笙一郎自嘲地说。这句话感染了优希。她觉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压抑了许久的感情了,连忙把脸贴近窗户,以掩饰自己开始变得冲动的表情。
远处工厂的烟囱,浓烟裹着红色的火焰喷涌而出。
“为今天的再会!干杯!”笙一郎首倡,三人干了一杯。
优希把外套脱了。因为穿着长袖衬衫,她手腕上的伤痕没露出来。啤酒旧本酒、套菜,一道又一道地端上来,都是优希平时吃不到的高级料理。可是,她品不出滋味来。尽管如此,她还是每动一下筷子都说一句:“好吃!太好吃了!”
笙一郎为了活跃气氛,把他经手的特别滑稽的案子说给优希听。
优希一边笑一边听,脑子里却没留下一点儿印象。
梁平的表情随着酒精的摄入丰富起来,他也跟优希说了很多有意思的事,优希同样是一句都没听进去。优希推说去一下洗手间,确认了一下自己还是很冷静的。于是下决心问问他们:“从双海儿童医院出院以后,你们是怎么生活过来的?”
想知道,又感到不安。可是,就这样一直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完了吗?出院以后到现在,他们即便说不上是很幸福,至少不能说是不幸,对此优希感到释然。另外,单从他们的职业来看,也足以使人安心的了。应该说问问也无妨。
优希决定下来之后从洗手间回来,从隔扇稍稍开着的缝隙里传出梁平气愤的声音:“为什么法律对虐待儿童罪定得那么轻?”
笙一郎冷静地答道:“你是在犯罪现场逮捕罪犯的警察,这样回答你,我感到非常遗憾,但我不得不坦率地告诉你,法律的本质,只不过是法律制定者的好恶而已。”
怎么回事?优希停下脚步,站在隔扇外边继续听下去。
“判决,最终是依据法官的价值观做出的。不管你多么愤怒,也拿他没办法。”还是笙一郎平静的声音。
“要是碰上一个把虐待儿童罪看得很轻的法官呢?”梁平的声音高起来。
“肯定轻判。所有的判决实际上都是轻判。如果没有把孩子非法扣押起来,只是性犯罪,再加上被告是初犯,缓期执行的情况都有。如果是教师对学生的性犯罪,免于起诉的情况也是有的。这是法官的工作。”
“难道这是什么轻微的伤害吗?很有可能会影响孩子一辈子的!如果孩子马上就能忘了的话,就更不当回事了吗?”“这跟针对女性的性犯罪一样。女性受到性侵犯可能形成影响她一生的心理障碍,但刑法上对这种犯罪的处罚从来就很轻。法律只对眼睛看得见的伤害问罪。”
“这是公平的吗?”梁平顶了他一句。
笙一郎一声苦笑:“你缠住我不放有什么用?这么跟你说吧,法律这东西啊,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是从加害者的立场和观点出发制定的。”
“加害者立场?”
“也许应该说是大人的立场。我指的是那些足以使用权力和暴力的大人,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大人。不管怎么说,制定法律的时候,就算从受害者的角度考虑过了,实际上也很少站在受害者的立场,很少从受害者的角度出发。这种现象当然不仅仅局限于法律。我觉得,首先,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,从象征性的意义上来讲,就是从加害者的立场被看待,被计划,被构成的。”
“你还是那个歪理一大堆的家伙,一点儿都没变。我一直是现场主义,物证第一主义。象征性的意义?我不懂。”
“加害者的立场,简单而言就是:我已经干了,你有什么办法?我已经谢罪了,您就别老是在那里唠叨了。忘掉这事儿,好好过你的日子去吧!您要是忘不了,那可就是您自己的事儿了。就这么个意思吧。”
“那么受害者的立场呢?”
“很简单,当一回受害者你就明白了。”
“要是当不了呢?”
“就假装是当了。”
“照你这么说就没辙啦?受到伤害的人的气愤之情就不能得到正确对待啦?”
“但是,不管你判他多少年,受害者也不可能真正痊愈啊。”
“那就看对受到的伤害是怎么处理的了。受到了多大伤害,就得允许人家发泄多大的愤怒。被伤害的人当时脑子里一片混乱,到底受了多大委屈,自己也说不明白。别人只对他说一声忘了吧!罪犯呢,判了几年,还弄个缓期执行,还可能免于起诉。那是一般人说忘就能忘的伤害吗?能说不必重判,能说罪轻吗?事实上,受害者是很痛苦的,连正常呼吸都做不到,也就是在那里混日子罢了。是自己不正常吧?是自己不好吧?被伤害的人反而会有如此这般的烦恼。你最应该清楚这一点。对于那些无法发泄愤怒的孩子,那些自己责备自己的受害者,社会到底替他们出了多少气呢?这才是问题的关键!家里人和周围的亲人替他们出气也很重要。但是,有的受害者的亲人都做不到这一点。所以,首先发言的应该是社会。社会首先应该对受害者说,你一点儿都不坏,你就尽情地发泄你的愤怒吧!受害者得到了社会的认可,才有可能医治好心灵的创伤,重新站起来。你说是不是?”梁平以强有力的语气结束了自己的话。
笙一郎小声叹了口气:“这么说,关于处罚,有必要考虑新的方式。”
“修改法律?”
“那倒不是。我指的是需要变换看问题的角度。只要现在的从加害者角度出发的思维方式不变,修改了法律,也不过是现行法律制度的延伸。也就是说,单纯地加重处罚,只不过是简单地扩大犯罪适用条款。判决之后对受害者说一声,加上两年刑,可以了吧?把这事儿忘了吧!仅此而已。正如你所说的,真正需要的是对受害者和受害者家庭的救济,给他们以站起来走向新生活的力量。这种救济,加害者应该负担多少,以什么形式负担更有效,还要具体考虑吧?”
“我不知道。有可能做到吗?就算可能做到,受害者对罪犯的愤怒就能消除吗?”
“你希望你父母怎么做?”
“跟这扯不到一块儿!”梁平低声叫道。
停顿了一下,笙一郎继续说:“说到底这不是专家们解决得了的问题。法官本人的好恶也好,甚至以一个普通市民的价值观为基准的好恶也好,只有整个社会看问题的角度变到受害者一方来,判决和罚则才会有所改变。话虽然是这么说,社会如果变成那个样子的话,迄今为止如此发达的经济是看不见的。社会看不到受害者受到的伤害,也许正是社会发展的原因吧。社会如果变成那个样子的话,我的事务所就没事儿干了。没变成那个样子,我倒吃穿不愁了。”
听着笙一郎自嘲的笑声,优希很奇怪自己心里对他们的谈话为什么毫无反响。优希感觉到他们的谈话跟过去的事情有关,所以在心里筑起一道墙,拒绝接受谈话的内容。优希置身圈外,只把他们的谈话当作一般的议论。她的听觉和感情之间的墙壁是很厚的。
“她怎么还不回来?是不是找不着了?”笙一郎从隔扇的缝隙往外一看,正好跟优希的目光撞在一起,“怎么啦?站在那儿干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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